火烧火燎的痛苦将虎心从昏迷中拽回现实，于胸口处烧灼的疼痛顺着他的身躯传至每一根毛发末梢。他试图躲入梦乡，但疼痛强迫他醒来。他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他正侧躺在地上，爪子保持伸长的姿态瘫在面前。夜色吞没了周遭的森林。
“虎心。”鸽翅的声音中藏着宽慰的喜悦，他感觉到她将口鼻埋进他颈间的皮毛，随之传来的压力令他忍不住呻吟起来。鸽翅立即缩回了脖子。“你还能动吗？”
虎心一边与疼痛斗争一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的腿脚撑起身体。他挣扎着竭力呼吸，世界仿佛在围绕他旋转。岩石般的利爪紧握着他的胸膛，他的肚子里像是藏了一窝四处乱啃的家鼠一样。他重新跌倒在地。
“他是不是摔断了腿？”涟尾凑了过来，他听起来十分惊恐。
“让我检查一下。”肉桂俯下身，用颤抖的脚掌抚过他的皮毛。
他们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在痛苦的迷雾中，虎心感觉到了他周围的猫群的动作。苜蓿足、涟尾和雀尾挤到了蚂蚁和炽焰身边，小凹、小日和小塔尖躲在莓心的身后，这名猫后僵直着身体愣愣地看着虎心，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光、小扑和小影站在鸽翅的身旁，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恐惧的神色。
肉桂重心后移坐了下来：“我没有摸到断裂的骨头。”她的声音很低，虎心费劲地分辨着她的话语，“但他的肚子胀起来了。”
“那代表了什么？”鸽翅慌张地压低声音问道。
“代表他体内有东西摔坏了。”肉桂的眼神阴沉。
“你就不能做点儿什么吗？”鸽翅颤抖起来。
“我只能用百里香帮他压惊。”肉桂喃喃地回答。
鸽翅紧盯着她：“你和守护者们一起住了那么久，就没学到点儿有用的东西吗？”
肉桂无助地看了回去。鸽翅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转向炽焰：“那你呢？你和塔尖兆一起工作过，他有没有教过你这些东西？”
炽焰紧张地向她眨了眨眼：“我们从来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势。”
苜蓿足注意到了虎心的目光：“他可能只是受了严重的惊吓，让他再休息休息吧。”
虎心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伪装之意。
我快死了。
他努力想把目光聚焦在鸽翅身上，一丝恐惧从剧烈的痛苦之下浮现。
别让幼崽们看到我咽气。
鸽翅把小影从身后推了出来，绝望地看着年幼的小公猫：“你能治好他吗？你和星族分享过梦境，他们能指导你该怎么做。”
小影对她眨眨眼，然后慌张地看向了虎心，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肉桂严厉地瞪了鸽翅一眼，伸过尾巴搂住了小影：“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治好虎心？”
鸽翅的眼中笼上了一层悲伤的雾，她仰头向天看着星河：“总得有谁来救救他啊！他不能这样下去！”
虎心竭力想要对她说点儿什么。
可我不能呼吸！对不起。
一时间，悲伤模糊了他从腹部灼烧至胸膛的痛苦。他伤透了鸽翅的心，还有孩子们的。他们盯着他，恐惧得瞪圆了眼睛。他试着与他们目光相接。
“你救了小凹的命，”莓心的呼吸拂过他的口鼻，那名猫后正低头凑近他，“我该怎么才能报答你啊？！”
闪回的记忆忽然涌入了虎心的脑海。当他把小凹从猫头鹰的利爪下拨开时，那只幼崽是那么地轻、那么地小。他又想起了鹰爪攫住他的侧腹、大地从他爪下滑脱时的恐惧。他闭上双眼，试图屏蔽那些念头，暗暗祈愿自己也能同时将疼痛屏蔽在外。他开始寻求睡意的庇护。
“不行！”一双爪子猛烈地摇晃着他。鸽翅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不准睡！”她的眼神凌厉而坚决，那里已不再有痛苦。在明确目标的指引下，她的蓝眼清澈明亮。“我们这就带你去见巫医。”
“怎么见？”涟尾震惊得吸了口凉气。
鸽翅无视了虎斑公猫的疑问。她目光炯炯地看向小影：“这里离湖边还有多远？”
“我，我不知道。”小影哆嗦了一下躲开了她，“我们和湖之间还隔着两脚兽地盘、水塘和荒原。”
“虎心说过，最多两天我们就能走完剩下的路程。”苜蓿足提醒她。
鸽翅的目光仍锁定在小影身上，厉声问道：“你在梦里看到的路就这么长，是吗？”
小扑冲到了她的兄弟身旁，不服气地瞪着她的母亲：“你别吓唬他！只要他能帮上忙，他肯定会帮你的。”
鸽翅挪了挪爪子，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小影，我向你道歉。”
虎心听得出来，鸽翅正在强行逼迫自己恢复冷静。她的身影在他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冰封的森林也开始向他低语。他闻到了霜冻的气息，那些冰花仿佛正沿着草地向他席卷而来。他能想象得到它们将如何笼罩他的躯体，夺走他皮毛上的最后一丝温度。倦意拉扯着他沉向土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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