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瓒被总让嘲得满脸通红,腰杆子却越发地挺直了起来。
“衙门貌似也没有规定,毛头小子不能来应聘不是? ”
旁的县衙招聘账房先生,都会要求三十五岁以上的,可他们这县尊与从前的那些不一样。
他们县尊可是说了,年满二十就可以来参加考试。
既然县尊都说了可以,那他为什么不能上场试一试呢?
“咱们这位县尊可不好伺候啊。”一个中年账房,故意吓唬道:“你小子难道没有听说从前的账房,每人打了十大板还得坐几年牢子啊?”
如今县衙里有些脸面的人物,几乎全都被这位新县尊给端了。
纪瓒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觉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好伺候你还来考什么?”
回家歇着不好吗?
跟他们这些缺口公家饭吃的争什么?
他是来给自己找个活儿干的,又不是来县衙里贪钱的,县尊好不好伺候跟他有什么关系?
将自己的账算好不就行了?
衙门的庭院里头,此时早已摆上了三十多张桌案。
每个桌案上都放了算盘,李瑜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亲自出题,小小地感受手握权柄的快感。
“乾元二十三年秋征,章丘县共收米五千四百石。
折银按每石七钱三分征收,已知淋尖踢斛溢收米二百石,那么请问实际存于济南仓的粮是多少?”
‘淋尖踢斛’是指差役为了多收赋税,所以故意用脚去踢斛,使斛面堆尖的米粮洒落在地。
并且不许百姓去收拾算是损耗,这些损耗自然是进了官员们的口袋。
闻言账房们面面相觑,这不是拿到多少就发多少吗?
纪瓒却是年轻人愣头青,直接第一时间大声回答道。
“回县尊的话,学生以为不但入不了济南仓一颗粮,而且还反而要落下一百九十七石亏空。”
李瑜闻言朝着他笑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纪瓒朗声道:“县衙收粮的时候是按七千三分征收,可向商人购粮的时候却故意压到了六钱八分。”
“五千四百石的账面米税银,从老百姓处便收了三千九百四十二两银,他们再向户部汇报的购粮钱六钱八分银。”
“那总共就应该是……五千七百九十七石的虚报折银,五千四百石的账面税,再加上两百石的溢收。
再减去五千七百九十七石虚报折银,那就是应存粮负一百九十七石了,而且这些还没算上粮食差价。”
对百姓是超征两百石粮,对朝廷是贪污了三千多两的折色银。
可他们实际却掌握着五千七百多石粮食加三千多两的银子,却还要伪造亏空好继续去占朝廷的便宜。
李瑜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很多人以为数学是外国人的。
可是实际上,我们比外国人早了八百年理解正负数。
“第二题,请找出以下款项不对劲之处。”
“乾元七年水灾赈济项:
一是支粟米二千石,请注意其中三百石米因霉变而改作马料。
二是支银八百两用于购买药材,白芷是六十斤,每斤三钱,苍术百斤,每斤二钱五分。
三是支麻布五百匹来用于裹尸,死亡人数是四百八十六人,已知市价是每匹一钱五分一匹。”
李瑜出的这些题可都是真题,第一题是刚刚破获的,而救灾这道题却是朝廷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李瑜问这个不是为了考别的,只是为了考他们大雍物价的熟知度,账房不清楚物价可是不行的。
年轻的脑子反应得快,纪瓒还是第一个回答的。
“前朝总共有两百多年,霉变率最高不过百之五,这达到了百之十五肯定是不对的。”
“白芷苍术如今才不过二钱三分,所以药材的价格肯定也不对。”
“至于麻布……”
他沉吟了一下后便道:“一个成年的七尺男儿,所用裹尸麻布不过半匹,妇孺儿童只会更少,所以麻布的数量也是不对的。”
小纪天生对数理感兴趣,有一年疫灾的时候他专门研究过,只用半匹麻布就能将一个大男人裹起来。
有些差役为了省钱,甚至会用半匹布裹两个女人加个孩子。
所以四百多位灾民,用了五百匹麻布是肯定不可能的。
李瑜眼中的欣赏之意更是浓厚,然后又让人呈上了三锭官银,让众人一一来分辨真假。
可不是银子是假的,而是里面混有火耗所制的假官银。
所以分辨出来要耗一番功夫,不过还是有七八个人准确地分辨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纪瓒。
最后一题李瑜便令人搬出各种大米,有当年的新米,有的是隔了一年或者三年或是一年半的陈米。
李瑜让他们一一分辨,并且准确说出这米是哪年的。
结果告诉李瑜纪瓒这小子是个人才,于是当场便拍案,将总账房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纪瓒。
又另外选了四位帮忙,只不过都是些偏年轻的。
年纪最大的那位才不过三十三岁,这让整个县衙的人都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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