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学着袁树珊的样子，背着双手，边走边说：“这么说，袁兄留学东京归国，扬州上少了一位灰袍医者，多了一位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啊！”
袁树珊感慨地说，“我这一生‘十亩栽桑，十亩种田。半日诊病，半日读书。’啊！”
王至诚说：“这是先生听诊室内悬挂着的一副对联。”
袁树珊问：“你去过？”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王至诚问道：“先生的后半生，要辜负自己，闯荡江湖吗？”
王至诚怎知袁树珊的心境，对于名利他已经淡泊到了极点。
袁树珊说：“中国文化中奇术繁多，我袁树珊虽以医术为生，但早有‘弃医从玄’之人生计划，故千里迢迢来东北，欲拜葛道长为师焉。”
葛道长捻着长长的胡须说：“贫道不愿中国国丢了一位中医大家。”
王至诚问袁树珊：“来向星相命理等预测家请教的有那些人？”
袁树珊说：“不外三种人：一、受重大刺激、心理受伤害者；二、迷于名利者；三、走投无路者。要弄明白，还须察颜定色，善为指点。”
王至诚问：“但命真的存在吗？”
袁树珊说：“人生三个先生：医病先生、教书先生和命运先生，医病需要求医，学文需要求师，算命需要问道。”
掌握自己的未来命运怎么能不问命运先生呢？王至诚陷入沉思之中。
坐在袁树珊身旁的韦千里说：“南京政府成立以来，医卜星相行业面临被取缔的风险，继续下去恐有饭碗不保啊！”
韦千里，1911年生，浙江嘉兴人，少年时以“韦石泉之子”的名义，在上海挂牌算命，并开馆授徒。当时与袁树珊、徐乐吾并称上海命学三大家。复旦大学文学系毕业后，听说太清宫有个葛道长通晓命学，便来到了东北。
韦千里支持袁树珊的观点：“即使读了大学将来也要做命理先生，各地社会名流慕名纷至沓来，求卜问命门庭若市，那样才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啊！”
王至诚问“即使准确，也不过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推测罢了，怎么能说是预测呢？”
“王兄，你还别不服气。”袁树珊说，“当年北大的胡适找我预测过，你可以找他验证。为此，袁某写了一本相学专着《中西相人探原》，只可惜原稿已交给行政院长谭延闿，不妨出版后一阅。”
韦千里说：“要说算得准，从古至今，能够将自己的命运算出的先生，还是徐东海，林庚白，二人堪称民国的‘神算’对于袁世凯，林庚白说，不出半年袁世凯寿命到头了。结果袁世凯真的没有活过半年时间。”
王至诚说：“不会像东海兄（徐乐吾）也预测出自己的死期……”
韦千里说：“这没问题。只要你报的时辰准确。父母、学历、兄弟、婚姻、事业、财运、子女，甚至你的寿命。只要运用命理之术，便可一目了然。”
“何谓命理之术？”王至诚问。
韦千里解释：“广义上的命理术数，属于玄学范畴，一般指易学。其理论核心是阴阳五行、天干地支、伏羲八卦等理论系统，涵盖紫微斗数、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等等，甚至包括古代的占卜、青乌术、筮法等。”
“而狭义的命理术数是指对人四柱八字、六柱预测（生辰八字）的推算预测。”
王至诚问：“看得出命理术数自古有之。有何理论依据？
袁树珊走过来说：“凡是神秘之玄学，以《易经》为根基、以阴阳五行体系为理论依据。《易·系辞上》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万事万物既有定数也有变数，此乃天地之道，人禀命于天，其理亦然。”
王至诚又问：“在易学有那些实践检验的大师？”
袁树珊数着手指，说，“比如李虚中、李淳风、袁天罡、徐居易、徐子平、僧道洪、徐大升、刘伯温、沈孝瞻、陈素庵等。这些大师中数李淳风、袁天罡、刘伯温最有出名，不妨找《推背图》、《烧饼歌》一读，便知他们的神奇。”
王至诚说：“人有一个命运的怪圈，顺其自然罢了，何必去推测呢？”
韦千里引用孔子的一句话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王至诚颇有哲理地说，想了想说：“推一下张作霖如何？”
韦千里掰着指头说：“张作霖的四柱：乙亥、己卯、庚辰、丁卯，魁罡格，魁罡贵人，富贵双全，男英俊女佳人。以兰台妙法论，一旬三位四位，为公为卿。以调候用神论，富贵之命也。以子平格局论，正财格透财、官印三奇，武贵有文质，虎将又儒将也。”
王至诚想：张作霖起于草莽，虎踞东北，号称‘东北王’，任陆海空大元帅。他爱好书法，创办东北大学，也是文质儒将也。王至诚想到此处，问道：“张作霖命丧皇姑屯也是命中注定吗？”
“是的！”韦千里说，“这样看大帅的流年了。大运流年最忌天克地冲，张作霖流年冲辰、刑丑、合卯，流年戊辰，伤寒换阳，行云换甲。换的过是人，换不过是鬼。”
好一个自圆其说，张作霖过世了，王至诚问道：“推算张学良如何？”
韦千里说：“张学良飞天禄马、劫印化晋、三奇贵人。1928年飞天禄马破格，流年七杀主事。”
王至诚又问：“汉卿未来如何？”
韦千里掐指一算，说道：“流年辛未，正印主事，恐因外来倭寇犯指背；流年丙子，名扬天下，然流年三处阳刃，逼宫正官，人在口中，一个囚字。”
王至诚又问：“张汉卿婚恋如何？”
韦千里笑道：“此人命犯桃花，正桃花三、四，乱桃花难记。”
王至诚想起张学良和于凤至、谷瑞玉和赵一荻的爱情传说，笑问：“于凤至是他第一个女人吗？”
韦千里笑道：“是他的第一任女人，但不是第一个女人，在于凤至之前，他的初恋是比他大十岁的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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