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机械地咽下最后一口粥,瓷碗边缘的温热还未散尽,林心已经拽着他往后厨走去。
潮湿的墙面上爬着暗绿色的霉斑,货架间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过,她搬来破旧的木凳,金属支脚与水泥地摩擦出刺耳声响。
“你先在这里等着。”
林心蹲下身,试图与蜷缩的男孩平视。
“打烊了姐姐带你回家。”
“回家"二字像枚生锈的铁钉,狠狠扎进男孩混沌的意识。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布满裂口的皮肤上又添几道血痕。
后厨顶灯在午夜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男孩抱紧膝盖,目光扫过墙角堆叠的纸箱,又落在三米外忙碌的身影上。
林心正踮脚擦拭吊柜,白色短袖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沾着油渍的马尾随着动作左右摇晃。
她突然转头,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碎发间粘着的香菜叶随着笑容轻颤。
凌晨三点,最后一桌客人离开时,卷帘门落下的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野猫。
康震揉着发酸的肩膀要去拿扫把,林心已经抢先一步夺过工具。
“大叔叔,您和大婶婶快歇着!”
她故意把扫帚挥得"呼呼"作响,碎发被气流吹得糊在脸颊上。
“这孩子......”
袁丽心疼地看着侄女沾满油渍的围裙。
从小学会帮衬店里的林心,此刻扫起地来像只灵巧的燕子,灰尘在月光下起舞,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角落里的男孩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康震接过袁丽递来的热毛巾擦汗,两人絮叨着明天要进的菜;林心蹲在地上抠顽固的油渍,嘴里哼着跑调的流行歌。
“走啦!”
林心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她的手指还带着清洁剂的柠檬香,轻轻勾住他的手腕。
男孩僵着身子起身,帆布鞋踩过地板的声响,混着袁丽收拾碗筷的叮当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星光穿过梧桐树的枝桠,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心的帆布鞋踏碎满地月光,突然开口。
“明天带你去买新衣服好不好?”
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手腕的旧疤。
“你喜欢蓝色还是黑色?”
男孩喉头发紧。夜风裹挟着池塘的水汽掠过,他突然想起追来时的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自己蜷缩在桥洞下,听着雨滴敲打铁皮的声响。而此刻,这双手的温度比记忆里任何炉火都要灼热。
回到家时,老座钟敲响凌晨四点。
林心熟稔地推开卫生间的门,瓷砖上的水渍映着暖黄灯光。
“看好啦——”
她拧开花洒开关,水流撞击地面的声音瞬间充满狭小空间。
“左边热水,右边冷水,冷了就往这边拧......”
男孩盯着她沾着水珠的指尖,突然发现她指甲上还留着没擦净的红油。
当她转身去拿换洗衣物时,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水流——温热的水珠溅在脸上,竟让他眼眶发烫。
杂物间的纸箱积着厚厚一层灰。
林心跪在地上,在霉味刺鼻的纸箱堆里翻找,突然被一根铁丝勾住袖口。
“嘶——”
布料撕裂声让她倒抽冷气,抬头却撞见袁丽关切的眼神。
“在找这个?”
袁丽递来叠好的旧校服,浅蓝色布料洗得发白。
“你小叔叔初中穿的,料子厚实。”
她看着侄女膝盖上蹭的灰,轻轻叹了口气。
“你大叔叔在房间,去问问他的意思?”
林心攥着衣服站在康震房门前,手心沁出的汗洇湿了衣角。
门内传来铺床的窸窣声,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却撞进康震温和的目光。
“傻丫头。”
康震揉乱她的头发,旧藤椅在他身下发出吱呀声。
“看他身上的伤,八成是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
他从抽屉里摸出创可贴。
“先给他处理伤口,明天去派出所查查。”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啼时,男孩正对着镜子发呆。
洗去污垢的脸庞露出苍白肤色,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宽大的校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他摸着毛巾擦过的头发,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给你留了牛奶。”
林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床头有感冒药,要是发烧记得叫我......”
尾音渐渐消散在晨光里,男孩贴着冰凉的门板,第一次觉得,原来等待黎明的夜晚,可以这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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