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是部长的专线。徐鸿远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怒火接通。
“鸿远，网上的事，看到了？” 部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沉重的压力。
“部长，我……家门不幸，教子无方！给部里添麻烦了！我会立刻处理，让徐哲公开深刻检讨，我本人也愿意接受组织审查！” 徐鸿远姿态放到最低。
“检讨？审查？” 部长声音微冷，“现在是检讨就能解决的吗？你儿子的言论，被有心人无限放大，已经严重损害了国家形象，动摇了民众对政府外交立场的信任！现在外面都说，外交部司长的儿子都想着投降凯撒，我们外交官是不是都成了‘带路党’？！”
徐鸿远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部长！绝无此事！我徐鸿远对国家的忠诚天日可鉴！徐哲他年少无知……”
“无知？他一个燕大高材生会无知？！” 部长打断他，语气严厉，“他现在就是插在你身上、插在外交部身上的一把刀！陈胜在燕大的话，已经把你儿子，把你这‘拥抱先进文明’的论调，钉在了民族精神的耻辱柱上！现在民众要的不是检讨，是态度！是切割！是立场！”
徐鸿远的心沉入谷底：“部长，您的意思是……”
“立刻！马上！让你的好儿子，用他所有能用的渠道，发表一份公开声明！不是轻飘飘的道歉！是要有深刻反思！要旗帜鲜明地反对凯撒霸权！要痛斥自己的错误思想！要表达对雷振山将军的无限敬仰和对国防事业的支持！姿态要低！态度要诚恳！要让人看到痛改前非的决心！” 部长几乎是吼出来的，“至于你，鸿远，暂停手头一切工作！等待部里进一步处理意见！记住，你个人的政治生命，现在系于你儿子这份声明！”
电话挂断。徐鸿远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他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屏幕上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照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拿起私人通讯器，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徐哲的号码。
燕京大学人工智能研究院。
林薇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周围是窃窃私语和不时投来的复杂目光。她面前的光屏上，正是陈胜演讲中指向她的那个片段回放——“看看她！一个燕京大学大二的女孩，手里的笔从未弯过！” 以及随之而来的海量评论。
“哇，林薇这下彻底出名了！‘认知风暴模型’是什么啊？听起来好厉害！”
“陈胜上尉特意点她名，是不是……嘿嘿，有点意思哦？”
“徐哲那帮人真是活该！林薇好样的！给咱们燕大争光了！”
“争光？我看是惹祸吧！没看徐司长都被连累了吗？林薇搞的那个模型，是不是真在研究怎么对付凯撒？这会不会给学校惹麻烦？”
林薇感到一阵烦闷和压力。她只想安静地做研究，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成为焦点。更让她不安的是父亲的来电。
“薇薇，” 林父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贯的沉稳，但林薇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网上的事情，爸爸看到了。陈胜那孩子，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
“爸，我……” 林薇想解释。
“不用解释，爸爸理解。” 林父打断她，“陈胜是在保护你，也是在利用你。他用你‘笔杆子不弯’的形象，反衬徐哲那类人的软骨，更是在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顶尖学府的智慧，同样在为国防服务。这是很高明的政治策略。”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薇薇，这也意味着，你和你那个‘认知风暴模型’，已经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凯撒的情报机构不是吃素的。你实验室的安保级别必须立刻提升！还有，你最近的研究方向……”
林薇心头一紧。她的模型确实在尝试从凯撒公开的少量机甲神经链接数据中寻找潜在的逻辑漏洞和信号延迟规律，这属于高度敏感领域。父亲显然猜到了。
“爸，我的研究有分寸，只在公开数据和理论框架内推演。” 她解释道。
“我知道你有分寸。” 林父声音低沉，“但现在形势不同了。陈胜把你架在了火上。高层有人觉得你的研究很有价值，但也有人担心过于激进会刺激凯撒，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徐哲父子的事，让很多‘温和派’更加谨慎了。”
林薇沉默。她明白父亲的潜台词：她的研究可能面临来自内部的阻力。
“爸爸建议你，” 林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身为官僚的无奈，“暂时放缓对神经链接的直接针对性研究。可以将模型转向更基础的信息流混沌预测，或者民用人工智能伦理框架优化。避避风头，等这阵舆论过去。”
避风头？转向？林薇看着屏幕上模型核心那不断演算的、指向凯撒神经信号特征库的算法流。如果转向，之前的心血和抓住那丝微弱规律的灵感，就可能付诸东流。陈胜在演讲中期待的眼神，王磊赵大勇身上的伤疤，雷将军坠入深渊的背影……在她脑中交织。
“爸，” 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的笔杆子，确实还没弯。我的研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如果现在转向，不正说明我们怕了吗？不正让徐哲那些人说的‘差距无法逾越’成了现实吗？”
通讯那头沉默了许久，最终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坚持。但记住，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研究。爸爸……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你挡掉一些不必要的干扰。”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小心你身边。徐哲这次栽了大跟头，他和他背后的人，未必甘心。还有……凯撒。”
通讯结束，林薇深吸一口气，关掉了光屏上喧嚣的舆论页面，重新打开了她的“认知风暴模型”核心代码界面。眼神清亮而专注。既然被推到了台前，那就用更硬的笔杆子，证明陈胜没有看错人！她开始着手对模型核心算法进行更深层次的加密和逻辑陷阱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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