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苍莽的轮廓在天际线处晕染成一道深沉的青黛。
军区吉普车引擎粗犷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军用道上回响,震得两旁虬结的落叶松针簌簌落下,旋即又被车轮卷起的枯黄尘土裹挟着,在低矮的天空下划出粗犷的轨迹。
车门砰地关上,扬起一小片灰尘。周天跳下车,肩上的迷彩背包沉重地坠着,像刚从战场废墟里扒拉出来的破烂褡裢,满是干涸的泥点和凝固的机油污痕。
他微微佝偻着背,整个人被一种长途跋涉后的沉重包裹着,隔着帆布贴在肩胛骨处的玉佩传来一丝微弱却固执的冰凉触感,如同从龙渊深处带出的最后一片雪花。
筒子楼破旧的影壁墙矗立在一片灰扑扑的低矮楼宇之间,像个被遗忘在光阴缝隙里的佝偻老兵。
夕阳将尽,仅剩一丝浑浊的橙黄余晖勉强涂抹在爬山虎枯死的藤蔓上,斑驳的红砖墙体在暮色中显得更加颓败。
一股浓烈而复杂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隔夜饭菜的酸腻、廉价花露水刻意张扬的刺鼻、墙角堆积的垃圾沤出的腐败腥气,还有无数个凡俗日子闷在房间里淤积出的陈旧体味。
刚从山崩石裂的能量风暴中挣脱,踩上这坑洼的水泥地面,世界的色调仿佛瞬间被蒙上一层油腻的灰翳。
吱呀——
破旧的铁栅门呻吟着被推开,楼道里的黑洞洞的口,像一张吞没光线的巨口。
“哐当!”
刺耳的尖叫声如同破锣刮锅底,骤然从二楼转角炸响,撕碎了楼道的死寂:
“周!天——!!你还知道爬回来啊——?!”
声波和一股浓烈到足以让人窒息的劣质花露水味混合着油烟气息,形成一堵无形的墙,蛮横地碾压过来。
王桂花,筒子楼的“山大王”,肥硕的身躯几乎堵死狭窄的通道。
她那身鲜红得扎眼的化纤睡衣被勒出一圈圈肉褶子,脸上厚厚一层廉价粉底被汗水和油光冲开一道道沟壑,像个正在融化的劣质糖人。
猩红的指甲油点在叉腰的胖指头上,唾沫星子混着烟灰在空中飞溅:
“眼瞎了?看看日期!老娘这房租喂了狗了是不是?!上月的你拖拖拉拉,这月都快踩上尾巴尖了!当我这儿是慈善堂啊?
八百块!少一毛也不行!
今天!立刻!马上!钱给我拍到桌上!不然就给老娘收拾你那堆破烂狗窝!立刻!马上!滚……”
那“滚”字还没完全吐出来,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陡然低了下去,带上了点惊疑不定的颤音。
周天抬起头。
刚从龙渊死战、深渊绝境里挣扎出来的眼底,还残留着未曾褪尽的漠然与一丝被无尽压力打磨出的锐利寒光,那是一种看惯了岩石崩裂、能量肆虐后的冷硬,此刻在昏暗楼道弥漫的浊气中沉淀下来,如同淬火的钢针,精准地刺在王桂花的神经上。
他没说话,只缓慢地、极其沉重地卸下肩上那个沾满灰尘油污的迷彩背包,动作带着一种被压垮后的滞涩与疲惫。
背包放在地上时发出一声闷响,仿佛里面装着铅块。
右手探入背包深处,摸索着,动作带上一丝刻意的迟缓和阻力感,像是在淤泥中掏挖着什么沉甸甸的石头。
他掏出了一块东西。
一块被黑灰色油腻污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包裹的手法粗糙笨拙,透着匆忙和暴力撕扯的痕迹,唯独露在污布外面、系紧的打结处,残留着一小片沾着暗褐色干涸痕迹的布料边缘——不似油污,更像是浸透过什么粘稠液体后被风干的印记。
形状沉甸甸的,隐约可见棱角。
周天的手指停留在那个粗糙的结上,没有立刻解开,而是抬眼,目光越过王桂花那张被油汗糊得辨不清五官的脸,投向楼道尽头那扇破败小窗透进来的最后一线昏黄。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极度沙哑的疲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咙才挤出来:
“王姐,钱,过两天就结。”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底那点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语气陡然压低,压成了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密语,“看见这包东西没?‘南火窑’那边昨天刚送来的‘样胚’,带‘炉息’的,有点扎手。搁你这儿过个冷,两清?”
“南火窑?炉息?”王桂花的绿豆眼睁到了极限,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咙,带上了强烈的惊恐,“你、你小子……该不会真从、从窑口里……”
“少打听!”周天猛地截断她,眼神如冰锥扎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戾气,“就问你,这‘样胚’放两天,成不?”
那沾着暗褐色印记的污布包裹似乎被楼道中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在那污浊的布面上,靠近王桂花脚边阴影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微、若不凑近细看绝难察觉的暗红色幽芒突然在污布褶皱的缝隙里一闪而过!
如同沉寂火山深处岩浆的不甘沸腾,带着一种噬人的滚烫与邪异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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