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京首驿
暮色四合时，沈家的马车停在了离京三十里的青溪驿。驿站老吏提着灯笼迎出来，昏黄的光晕里，他眯着眼打量眼前这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男子身形挺拔如松，女子帷帽下隐约可见清丽轮廓，怎么看都不像寻常商旅。
"客官要几间房？"
"两间上房。"沈渊抛过碎银，左手不着痕迹地扶住顾雨岚后腰。老吏注意到他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隐约有兵器轮廓。
厢房门刚合上，顾雨岚就摘下帷帽长舒口气。沈安已经在她怀里睡熟，小脸被初夏的暑气蒸得红扑扑的。沈渊用铜盆打了井水，浸湿帕子轻轻擦拭儿子额角的汗。
"比预想中顺利。"他压低声音，"城门守将是容准旧部，果然没查路引。"
顾雨岚解开襦裙外层的粗布罩衣，露出内里暗藏的软甲："苏姐姐给的辣椒粉你收在哪儿了？"
"车辕暗格里。"沈渊突然竖起手指，目光转向窗棂。瓦片极轻地响了一声，像是夜猫掠过。
三息之后，窗外传来布谷鸟叫——两短一长。沈渊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是林书安排的暗哨来交班。"
（二）夜半惊铃
子时的梆子刚响过，沈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按住枕边人的手腕，顾雨岚立刻会意，无声地摸向床榻内侧的短剑。沈安在小榻上睡得正香，怀里还抱着容玥给的糖人。
"东南角。"沈渊用气音道。顾雨岚眯起眼，看见门缝下有阴影在缓缓移动。
"咔嗒"——极轻微的机括声从屋顶传来。沈渊猛地扑向儿子的小榻，几乎同时，三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在床柱上，箭尾缠着的银铃在夜色中叮当作响。
"惊铃箭！"顾雨岚挥剑挑开扑来的黑影，"是西戎影卫！"
沈渊金臂格开劈来的弯刀，金属相撞迸出火星。借着这点光亮，他看清来袭者脸上诡异的靛蓝刺青——正是三年前宫变时出现过的死士。
"带安安先走！"他踹翻烛台，火油瞬间引燃帐幔。顾雨岚裹着儿子撞开后窗，听见身后传来筋骨断裂的脆响。
（三）破庙相逢
五里外的山神庙里，顾雨岚用金簪挑着药膏给沈安涂抹擦伤。孩子吓得不轻，却咬着嘴唇不哭出声。
"爹爹会找来对吗？"
"当然。"她将儿子往怀里搂了搂，突然听见庙门外枯枝断裂的声音。短剑刚出鞘，就看见个浑身湿透的灰衣人跌进来。
"温...温叔叔？"沈安瞪大眼睛。
温子瑜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苦笑着亮出玄甲军令牌："苏芷嫣不放心，让我们暗中护送。"他指了指庙外，"楚惊鸿在解决尾巴，马上..."
话音未落，庙门被猛地推开。沈渊拎着个昏迷的西戎人走进来，金臂上还滴着血："问清楚了，是冲着凤凰蛊来的。"
顾雨岚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竟知道沈渊手臂的秘密！
（四）江湖风起
天光微亮时，楚惊鸿蹲在溪边洗刀。晨雾中，他听见温子瑜正跟沈渊低声交谈。
"南疆巫医半月前被杀了。"温子瑜递过绢帕，"死前用血写了'金鳞现'三个字。"
沈渊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看来要改道去江南。"
"为何？"
"当年给我种蛊的老巫提过，金鳞蛊的克星是太湖银线藻。"他望向破庙方向，声音柔下来，"得瞒着雨岚，她若知道南疆人还在追杀..."
楚惊鸿突然咳嗽一声。两人回头，看见顾雨岚抱着熟睡的儿子站在三步外，晨露打湿了她的裙角。
"我都听见了。"她平静地说，"下一站去姑苏。"
沈渊张口要劝，却被妻子瞪了回去："说好同生共死，别想甩开我们母子。"
晨风吹散雾气，山路上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是早起货郎的驴队。沈渊突然笑了，金臂在朝阳下泛着温暖的光。
"走吧。"他接过儿子，"听说太湖白虾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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