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油灯如豆,映得杨玉瑶脸色阴晴不定。
剪刀在她手中几度举起又放下,最终"咔嚓"一声——却是剪开了顾雨岚伤口上黏连的衣衫。腐肉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腥臭。
"我终究成不了你,也成不了他们..."杨玉瑶含泪清理伤口,动作却异常轻柔,"顾雨岚,你凭什么...凭什么让我狠不下心?"
昏迷中的顾雨岚自然无法回答。高烧让她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渗血。杨玉瑶用湿布蘸了药汁,一点点润湿她的唇。
窗外雨声渐起,敲打着茅草屋顶。小女孩早已睡去,屋内只有药罐咕嘟声和顾雨岚微弱的呼吸。
天光微亮时,杨玉瑶终于做出决定。她找来一块门板,和村中几个信得过的妇人一起,将顾雨岚抬到翠河下游一处显眼的河滩。
"放在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杨玉瑶最后看了一眼顾雨岚苍白的脸,"从此两不相欠。"
晨雾中,她带着村民悄然离去,仿佛从未来过。
......
翠河波光粼粼,晨露在草叶上滚动。
宫卓裕勒马驻足,被河滩上一抹素白吸引。起初他以为是受伤的天鹅,走近才惊觉是个人!
女子仰躺在河滩上,黑发散开如瀑,苍白的面容被晨露点缀,宛如画中仙。最触动他的是她眉间一片落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仿佛随时会醒来,又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
"殿下,小心有诈!"侍卫紧张地按住刀柄。
宫卓裕摆手,亲自俯身探她鼻息:"还活着。"他轻拂去那片落叶,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珍宝,"带回府。"
"这..."侍卫犹豫,"万一是刺客..."
宫卓裕轻笑:"谁家刺客伤成这样还来行刺?"他脱下外袍裹住女子,"去请太医。"
回府路上,怀中人突然微动,干裂的唇间溢出一丝呻吟。宫卓裕低头,正对上她缓缓睁开的眼睛——那双眼眸因高烧而朦胧,却如秋水般清澈见底。
"阿...渊..."她气若游丝地唤道,随即又陷入昏迷。
宫卓裕怔了怔:"她叫'阿渊'?"
"殿下,前面就是王府了。"侍卫提醒道,"要禀报王爷吗?"
"不必。"宫卓裕收紧手臂,"先安置在我的别院。"
他望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轻声道:"既然你在晚霞中来到我身边,就叫你'诺兰'(南含语里晚霞的意思)吧。"
......
镇夷城,沈渊已经三天三夜未眠。
"再搜!"他嘶哑着嗓子命令,"每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
贺兰雪担忧地看着他凹陷的双颊和血红的眼睛:"王爷,您这样会垮的..."
"闭嘴!"沈渊一拳砸在案几上,木屑刺入指节却浑然不觉,"阿岚还活着,我能感觉到!"
宇文拓匆匆进来:"王爷,探子回报,南含二王子宫卓裕近日收留了一名重伤女子!"
沈渊猛地站起:"在哪里?"
"南含王城,但..."宇文拓犹豫,"宫卓裕是南含王线下最器重的儿子,府邸守卫森严..."
沈渊已经抓起佩剑:"我亲自去。"
当夜,一队黑衣人潜入南含王城。沈渊凭借高超武艺翻越王府高墙,却在距离别院仅一墙之隔处被巡逻队发现。箭雨中,他不得不撤退,临走前望向那灯火通明的院落,心如刀割。
阿岚,你到底在哪...
......
南含王宫,赫连昊碰了个软钉子。
"殿下见谅,"南含王宫耀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我南含向来不干涉他国内政,这寻人之事..."
赫连昊强压怒火:"王上,那女子是重要逃犯,若藏在南含..."
"殿下是说本王包庇罪犯?"宫耀放下茶盏,语气转冷。
会谈不欢而散。赫连昊离开王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传令边境增兵!既然南含敬酒不吃..."
......
别院内,顾雨岚终于退了烧。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和床边温润如玉的男子:"我...是谁?"
宫卓裕微微一怔:"你不记得了?"
顾雨岚摇头,脑中只有零碎片段:火光、悬崖、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喊"阿岚"...再想深究,便头痛欲裂。
"你叫诺兰。"宫卓裕递来一碗药,"在翠河边发现了你。"
"诺...兰..."顾雨岚喃喃重复,这名字陌生又遥远。她低头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身体,"我怎么了?"
"重伤坠崖,昏迷半月有余。"宫卓裕柔声道,"不过现在没事了,太医说静养即可。"
顾雨岚想道谢,却突然被一阵剧痛袭击,眼前发黑。昏迷前,她仿佛又听到那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阿岚"...
宫卓裕接住她滑落的身子,眉头微蹙:"来人,再请太医!"
窗外,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向北方,腿上绑着只有特定之人才能看懂的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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