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奈何桥头的青石板上，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墨绿色液体，忍不住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孟婆拄着龙骨拐杖在旁边监工，每当我往汤里扔药材，她脸上的皱纹就多挤出一道。
"丫头，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喝？"孟婆用汤勺搅起块状沉淀物，"老身熬汤三千年，没见过放十三香配啤酒的。"
"这叫孟婆汤PLUS。"我掏出小本本，"根据《冥界膳食营养指南》，当归补气，川穹活血，青岛啤酒促进新陈代谢......"
"放屁！"汤勺哐当砸在锅沿，"当年妲己过奈何桥，老身都没给她开小灶！"
桥上的亡魂队伍突然骚动起来。穿JK制服的少女鬼魂扒着栏杆尖叫："婆婆！能加冰吗？三分糖去珍珠！"她身后穿龙袍的老头举起玉笏："朕要鸳鸯锅！菌汤配红油！"
孟婆的拐杖开始冒黑烟："反了！都反了！"
我赶紧按住即将暴走的老太太："您看，客户需求多元化嘛。"顺手把直播手机架在汤锅旁，"家人们！孟婆汤改良实验第三期！现在下单送彼岸花精油......"
谢必安的勾魂索破空而来时，我正对着镜头比心。他拎起我的后衣领，像提溜一只炸毛的橘猫："解释下，为什么我的生死簿上出现'买一送一'的印章？"
"啊哈哈......"我干笑着把汤勺藏在背后，"这不是促销活动需要嘛......"
"需要拿我的法器当赠品？"他翻开泛黄的书页，"昨天超度的色鬼拿着判官笔，在往生殿墙上画满乌龟。"
我掰着手指头装傻："这说明地府文化建设卓有成效......"
话音未落，汤锅突然爆出冲天绿光。孟婆的银发被气浪掀成爆炸头，我挂在谢必安腰带上晃悠，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汤面一闪而过——额间赫然有金纹流转。
"往生瞳？！"孟婆的惊呼声变了调，"崔家的丫头？"
谢必安突然松手，我扑通栽进汤锅。滚烫的液体漫过鼻腔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穿襦裙的女子在孽镜台前描金，判官笔尖绽出红莲；白衣少年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碎裂的玉牌；最后画面定格在泛黄的婚书上，朱砂字迹晕染如血......
"醒醒！"
我被谢必安一巴掌拍回现实，发现整条忘川河在沸腾。苍白的鬼手攀上河岸，原本浑浑噩噩的亡魂们瞳孔泛红，直勾勾盯着我额间的金纹。
"你干了什么？"谢必安用勾魂索织成结界，恶鬼的利爪在青光上划出刺耳声响。
我摸着发烫的眉心："就...加了点彼岸花蜜......"
孟婆的拐杖重重顿地："往生花遇孟婆汤，会唤醒亡魂前世记忆！"她浑浊的眼里闪过精光，"丫头，你母亲是不是叫崔映雪？"
结界突然裂开缝隙，谢必安的白袍被撕开三道血痕。我抄起汤勺舀起沸腾的汤汁，朝最近的恶鬼泼去："都给我醒醒！"
金红交织的液体在空中凝成凤凰虚影，所过之处恶鬼纷纷抱头惨叫。穿龙袍的老头突然跪地大哭："朕的江山啊！"JK少女捂着脸尖叫："我居然为了渣男自杀？！"
混乱中，张伟的直播手机自动升空，功德牌迸发出刺目金光：【解锁隐藏成就：大彻大悟·功德+1000】
"这比超度快多了！"我抡起汤锅准备再泼，被谢必安和孟婆一左一右按住。
"住手！"两人异口同声。
孟婆抖着汤勺指我："往生瞳强行唤醒记忆，会灼烧魂魄！"
谢必安扯下染血的外袍裹住我："你想把自己炼成舍利子吗？"
河对岸突然传来清越钟声。十二盏引魂灯次第亮起，玄衣玉带的男子踏着虚空而来，腰间獬豸玉牌撞出泠泠清响。
"仙界监察使。"谢必安将我护在身后，勾魂索泛起森然寒意。
男子指尖轻点，沸腾的忘川河瞬间冰封："私自篡改轮回秩序，该当何罪？"
我扒着谢必安的肩膀探头："你谁啊？"
"仙界三品巡按，凌渊。"他袖中飞出金色锁链，"跟我走一趟吧。"
孟婆的汤勺突然横在锁链前："凌大人，这孩子是老身故人之后。"
"孟婆要包庇罪人？"凌渊冷笑，"还是说......崔府君一脉，本就与冥界异动有关？"
谢必安突然甩出三枚铜钱，在空中布下星阵："北斗注死，南斗注生——林小满阳寿未尽，仙界无权拘魂！"
"哦？"凌渊抬手召出卷轴，"三日前，生死簿上此人阳寿已尽。"他展开的文书上，我的名字正被朱砂缓缓圈住。
我忽然想起汤中幻象里的婚书，朱砂晕染的痕迹与此刻如出一辙。额间金纹骤然发烫，孽镜台的方向传来悠长狐啸。
"小心！"谢必安抱着我滚出三丈远，原处地面被剑气劈出深坑。凌渊的玉冠在风中散开，露出眉间血色竖纹："冥界果然藏污纳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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