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被撕开的幕布，周觉落地时踉跄一步，掌心擦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头顶突然亮起刺目的冷光，他抬头的瞬间，呼吸险些停滞——无数透明光幕悬浮在大厅穹顶，每一块都映着穿黑袍的身影，他们的面容像被水浸过的画纸，五官在雾气里扭曲模糊，连呼吸声都整齐得诡异。
"这是...？"林浅的声音发颤。
她扶着苏晴的手在抖，苏晴的指尖掐进她手腕，两人身后的沈舟机械臂关节发出"咔嗒"轻响，正将秦牧护在身侧——那游戏玩家的平板屏幕裂了道缝，蓝光映得他眼底通红："数据流密度是镜面空间的三倍！"
周觉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十年魔术训练让他对"异常"极其敏感，这些黑袍人的肩线、抬手的角度、甚至呼吸的间隔都完全一致，像被按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偶。
他摸向胸口还带着余温的反转卡牌，喉咙发紧："他们不是人类。"声音压得极低，"是系统的执行程序。"
"程序？"许燃半蹲着扶住白芷，后者额角渗着冷汗——预知能力刚用过，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我刚才...看见这些光幕里的东西在复制意识。"
"不是复制。"秦牧突然猛拍平板，屏幕上跳出一串绿色代码，"是模板化！
每个执律者的意识都套着同一份人格代码，就像...就像批量生产的AI模型。"他抬头时眼睛发亮，"我破解了三组数据流，他们的思维模式重叠率99.7%！"
沈舟的机械臂伸向前方，金属关节折射着光幕冷光："容器。"他吐出两个字，"系统需要意识载体维持元界规则，所以制造了这些标准化的'容器'。"
林浅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她太熟悉"标准化"意味着什么——那是抹除个体性的开始。"所以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她问，声音比平时轻了两度。
"嘘。"白芷突然攥紧许燃的手腕。所有人的动作同时顿住。
一道身影正从最中央的光幕里走出。
他的面容清晰得刺眼，黑色瞳孔里没有半分温度，连嘴角的弧度都和周觉如出一辙——是零觉。
"你们不该来这里。"零觉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这里是秩序之源。"他抬起手，悬浮的光幕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蓝光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上他的指尖。
周觉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想起镜面空间里那个阴鸷的倒影，此刻零觉身上的气息和它重叠了七分。"退到我身后。"他低声说，手指摸向领口的反转卡牌——这张用特殊感光材料做的魔术道具，遇强光会释放干扰波，更关键的是，能模拟不同人格的脑波频率。
"我们要让他们误以为彼此存在分歧。"他快速扯掉卡牌封膜，将其按在胸口。
魔术训练出的肌肉记忆让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脑内开始模拟三种截然不同的人格波动：林浅的谨慎、沈舟的理性、秦牧的跳跃式思维。
这些波动顺着卡牌的感光层向外扩散，像石子投入静湖，在空气中荡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数据扰动已启动！"秦牧的平板突然发出蜂鸣，他手指在屏幕上翻飞，"我黑进了光幕的数据流，现在每个执律者接收的指令都带了0.3秒延迟！"
异变几乎是立刻发生的。
左侧第三块光幕里的黑袍人抬手动作顿了顿，右手停在半空足有两秒；右侧第五块的黑袍人本该和同伴同步转向，此刻却歪着脑袋，空洞的眼神里浮起一丝困惑。
"他们在怀疑。"白芷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
她的预知能力虽未完全恢复，但能捕捉到能量场的细微变化，"系统的控制程序出现了漏洞。"
零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汇聚的蓝光突然暴烈起来，在掌心凝成一柄光刃："停止干扰！"
光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袭来时，周觉反而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零觉的愤怒，正是"独立意识"存在的证据。
如果他只是系统程序，此刻该冷静地启动防御机制，而非被情绪主导。
"很好。"他轻声说，在光刃触及胸口的瞬间，身体突然像被风吹散的纸片般碎裂。
林浅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沈舟的机械臂已经横在最前，秦牧的平板"啪"地掉在地上——但下一秒，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了。
镜面。
大厅的立柱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镜面，一个和周觉一模一样的身影正从其中一面镜子里走出。
他的眼神比零觉更冷，嘴角却挂着和周觉如出一辙的弧度："你以为你是唯一的真实吗？"
零觉的光刃在半空凝滞。
他盯着突然出现的"周觉"，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阵数据流的轰鸣打断——那些原本呆滞的黑袍执律者，此刻竟有三个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神锁定了零觉的后背。
周觉的"碎片"并未完全消失。
林浅看见，在刚才碎裂的位置，有几点淡蓝色的光粒正缓缓飘向新出现的"周觉"，像归巢的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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