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璆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全息投影仪边缘，金属外壳残留的凉意渗入皮肤，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躁意。距离地球收到第一组规律性电磁脉冲正好过去117天，那些被命名为"星穹之音"的信号像某种倒计时，每24小时准时穿透电离层，在联合国特别行动组的服务器里烙下蜿蜒的银色轨迹。
"这已经是第三版预案了。"沈瑜将加密文件甩在战术桌上，虚拟屏幕在半空炸开无数数据流，"军事委员会要求增设量子纠缠通讯模块，外交部却坚持用古汉语作备用协议——他们甚至搬出了《诗经》！"
陆璆抬眼看向模拟舱外的舷窗，漆黑的宇宙背景下，国际空间站的太阳能板正反射着诡异的蓝光。三天前，月球背面的射电望远镜阵列捕捉到规律性引力波涟漪，其波动频率与人类心跳惊人类似。这个发现让所有预案都成了废纸，毕竟没人知道该用怎样的礼仪迎接可能正在"倾听"地球的外星文明。
"让他们吵。"陆璆突然扯开制服领口，喉结下方淡青色的血管突突直跳，"把神经同步仪给我。"
沈瑜猛地抓住他手腕，指甲陷进皮肤："你疯了？上周的脑机实验差点让你陷入植物人状态！"
"但只有我能解码那些信号里的情绪基模。"陆璆反手握住她的手，常年握枪的虎口有粗粝的茧，"还记得开普勒452b的墓碑星吗？那些石碑上的拓扑结构，根本不是数学语言……"
警报声突然撕裂舱内凝滞的空气，红色警示灯在两人脸上投下跳动的血影。陆璆抓起桌上的神经接口头盔，却被沈瑜抢先一步按住开关。
"听着，这次由我来。"她将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后颈处淡粉色的疤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那是上次实验留下的神经灼伤，"你负责指挥舱，如果我的生物电信号出现异常波动……"
"没有如果。"陆璆的拇指重重擦过她唇角，这个动作让沈瑜想起三年前在火星基地的初遇。当时她作为语言学家被挟持为人质，是他带着突击队破门而入，流弹擦过她耳际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神经同步仪启动的瞬间，沈瑜感觉后颈的旧伤开始发烫。无数光怪陆离的意象涌入意识：珊瑚状生长的金属建筑、用引力波编织巢穴的硅基生命、还有某种类似哭泣的量子谐振。当她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由超立方体构成的"文字"时，舱壁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形变声。
"陆璆！"沈瑜扯掉头盔，发现整个空间站正在以非牛顿流体形态扭曲。透过观察窗，她看见地球的大气层泛起诡异的珍珠母光泽，而本该是晨星的位置，悬浮着一颗由纯能量构成的菱形晶体。
陆璆的战术平板自动亮起，全息投影中浮现出用甲骨文写就的句子："我们来自星辰熄灭之处，携带着你们即将遗忘的恐惧。"
信任裂痕
"所以这就是你们隐瞒的真相？"各国代表的虚拟影像在环形会议桌前明灭不定，俄罗斯代表的机械义眼射出危险的红光，"人类用了五千年进化出语言，而你们打算用《道德经》和外星人谈判？"
沈瑜攥紧手中的瓷杯，青花图案在压力下簌簌掉落碎屑。三天前神经同步实验引发的空间扭曲被定性为"太阳风暴"，但此刻漂浮在她面前的星图显示，木星轨道内侧出现了未知质量体。
"重点不是用什么文字，而是他们如何理解文字背后的概念。"陆璆调出外星信号的拓扑分析图，那些扭曲的几何体突然活过来，在三维投影中演绎着某种生物般的分裂与融合，"根据沈博士的解读，这个文明没有'个体'概念，他们的交流方式更接近……"
"蜂群思维。"沈瑜接话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后颈的伤疤，"就像蚂蚁通过信息素共享意识，但规模是整个行星级别。上周南极冰芯取样发现了硅基生命痕迹，证明他们至少在十万年前就……"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红色警戒。陆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沈瑜身后的舷窗外，本该空无一物的太空突然睁开无数只眼睛——那些由星云构成的瞳孔正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频率眨动。
"全体注意！"他猛地扑向战术台，"启动烛龙 protocol，所有核动力装置立即……"
剧烈的震动打断了指令。沈瑜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在失重状态下飘向舱顶时，她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每颗血珠里都倒映着陆璆发狂的脸。他正用枪指着各国代表的虚拟影像，而那些影像此刻正以诡异的频率闪烁，如同被干扰的电视机信号。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陆璆的枪口转向沈瑜，制服肩章在混乱中不知去向，"从火星基地开始，从那些该死的甲骨文信号开始，你们语言学家局到底隐瞒了多少？"
沈瑜想解释，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视线越过陆璆的肩膀，看见观察窗外的星空正在坍缩成克莱因瓶的形状，而那个本该是木星的位置，悬浮着由无数人类瞳孔组成的星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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