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在防爆玻璃外沸腾，无数银色光点如深海鱼群般在幽蓝中狂舞。沈瑜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能量暴动时的灼烧感，全息神经同步装置的金属触点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盯着主控台跳动的数据流，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沈博士，第三象限能量值突破阈值！"日本团队负责人高桥的声线带着电子杂音，"建议立即启动隔离程序！"
陆璆的量子共鸣仪在腕间发出蜂鸣，他伸手在虚空中一划，三维投影的遗迹结构图顿时具象化。那些蜿蜒的能量脉络像极了人体经络，此刻正因过量输入的星能而扭曲痉挛。"再等三分钟。"他的声音在密闭舱室内回荡，"让俄罗斯团队准备湮灭场稳定器。"
沈瑜转头看向他，防护面罩的折射让陆璆的侧脸显得支离破碎。这个总能把量子物理讲得像诗人的男人，此刻周身萦绕着危险的能量潮汐——自从他们激活遗迹中枢的"星核"，这种超越人类认知的量子纠缠就开始在他体内生根。
"你疯了？"她扯掉手套，指尖在全息屏上飞速跳跃，"上次超载导致你昏迷了十七小时！"
陆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沈瑜瞳孔骤缩，她看见他虹膜深处浮现金色纹路，那是星核能量即将失控的征兆。"听我说。"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振，仿佛从深海传来，"那些光子篆刻的文明史，正在通过能量网络反向侵蚀存储介质。"
控制台突然爆出刺耳警报，法国生物学家艾琳尖叫着指向观测窗。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血液瞬间凝固——成千上万只半透明的深海管虫正从遗迹裂缝中涌出，它们头部的发光器官组成流动的星图，与沈瑜正在破解的星核编码完全一致。
"《淮南子》有云：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陆璆突然轻笑，量子仪的蓝光映得他眉骨如刀削，"古人诚不欺我。"
沈瑜没时间纠结他的文绉绉，全息屏突然弹出加密窗口。当她的生物识别码接入的瞬间，潮水般的信息流冲进脑海——那是跨越二十万光年的星际航行日志，记载着某个文明从巅峰到消亡的全过程。
"他们称自己为'熵之逆旅'。"沈瑜的声音有些飘忽，"用整个星系的能量对抗热寂，就像……就像在洪水中用纸船运送火种。"
俄罗斯团队的湮灭场终于启动，舱室剧烈震颤。陆璆突然拽着沈瑜扑向防辐射舱，两人的防护服在剧烈摩擦中迸出火花。当能量风暴席卷而过时，沈瑜听见他在耳边说："你破解了他们的灭亡，而我……"
后半句淹没在警报声中，但沈瑜不需要听清。她看着陆璆腕间的量子仪亮起危险的红光，突然明白他为何执意超载——那些在能量网络中游走的，根本不是普通管虫，而是遗迹文明的生物载体。
"陆璆！"她反手抓住他正在渗血的手腕，"你的量子纠缠度超过85%了！"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金色纹路正从他皮肤向她蔓延。"沈博士，"他的呼吸带着铁锈味，"要阻止星核暴走，需要活体共振体。"
沈瑜突然笑了。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神经同步接口——那是三个月前陆璆亲手植入的。"你早就算好了？"她的声音在发抖，"从你故意让我破解星核编码开始？"
陆璆没有回答，只是将量子仪按在她的接口上。霎时间，整个海底遗迹的能量脉络在他们眼中纤毫毕现。沈瑜看见二十万年前的星空在数据流中闪烁，看见那个文明将意识上传至量子海洋的壮举，也看见……
"他们在等我们。"她突然说，"那些管虫不是攻击，是求救信号。"
陆璆的瞳孔骤然收缩。全息屏突然弹出艾琳的紧急通讯，生物学家举着培养皿的手在颤抖："这些管虫的DNA里……有修改过的人类基因片段！"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沈瑜看着陆璆腕间的红光蔓延至小臂，突然想起他昨夜在实验室的异常。当时他盯着星核残片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不是在研究外星文明，而是在唤醒沉睡的自己。"
"陆璆！"她猛地将神经同步接口扯离，"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知道星核会……"
"会唤醒人类体内的沉睡基因。"他接过话头，金色纹路已经爬上脖颈，"沈博士，还记得《山海经》里的鲛人吗？泣泪成珠，织水为绡。"
沈瑜如遭雷击。她想起那些管虫透明的身体，想起它们组成星图的发光器官，突然干呕起来。陆璆伸手想扶她，却被她拍开："别碰我！你早就知道我们是……"
"是实验品？"他苦笑，"还是继承者？"
全舰突然失重，沈瑜撞在舷窗上。透过翻涌的气泡，她看见整个海底遗迹正在坍缩成黑洞，而那些管虫正用发光器官编织某种能量茧。陆璆的声音在通讯器里断断续续："沈瑜，记住……星核不是能源，是……"
刺目的白光吞没一切。当沈瑜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漂浮在量子海洋中。无数光粒组成陆璆的脸，他的唇形翕动着，而她突然听懂了跨越二十万年的遗言——
"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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